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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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是家族政治聯姻的結果，我心中最愛的是你。
可為何，這位心中最愛她的男子，臨走時，連一個眼神都不曾給過她。
二姨娘失落的扶著知夏回院子，那一陣子，沈父並未造訪她的院落，她像一個被遺棄了的木偶，在角落裏泛滿了灰塵，然而她一直是不甘寂寞的，生活裏沒有了這府中最是位高權重的男人，至少還有那些幾捧瓜子便能夠叫人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的丫鬟下人來排解那漫長的時光。
“你說大姨娘自懷孕以來，我們能廚房可全是按照大夫開的方子給大姨娘做膳的，怎麽就生出了個早夭子來呢？”
這會兒不是飯點，廚房裏便也不忙，是以廚房裏打雜的一個小姑娘加入了由知夏發起的茶話會來，沈宅之中此刻除了大姨娘生下早夭子的事之外，便是管家的妻子也產下了一子，兩兩相較，俱是可憐大姨娘，但又因了大姨娘的做作，都有那麽幾分罪有應得的合理感來。
想乘著懷孕打壓主母的，大姨娘絕對不是頭一個，當然了，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想到這裏，知夏的眸子裏閃過一絲亮光，知道這位一向不愛說話的姑娘一開口絕對是引爆全場的，果不其然那些個丫鬟們聽了那位姑娘的話立馬便議論起來了。
“這八成便是個報應吧。”
“可我覺著這事卻是挺蹊蹺的，大姨娘一向是身體健康，懷孕期間也沒什麽大毛病，怎麽的就生出個早夭子來。”
“誰說不是呢，不過有一件事奇怪，我前些日子看見就知春和知冬兩人在院子角落裏偷偷的碰頭不知道是在議論著什麽。”
“該不會是知春投靠了主母吧。”
“胡說，主母是多麽善良的人，怎麽會做這種齷蹉事，況且大姨娘自入府之後便一直與主母不和，知春對待大姨娘又是忠心極了的，怎麽可能和主母院子裏的人有什麽來往呢。”
一眾丫鬟們紛紛附和著，聊的正歡，遙遙的卻傳來廚房裏催人上工的聲音，那廚房來的姑娘看了看天色，便道了一聲抱歉，往廚房那邊奔去了。
“今日也坐了一下午了，我還得回去看看二姨娘午睡睡醒了沒，我這便是撤了啊。”
知夏打了一聲招呼，便笑著往自家院子去了，而那位想出了如此了得的探聽消息的計謀的二姨娘，卻是才堪堪的起床，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聽完知夏的匯報，原本眉目裏便暗藏的隱憂在那一瞬間愈發的彭勃出來。
她本是覺著大姨娘落敗便也就算了，雖然主母會克扣大姨娘一些飲食用度，但大姨娘畢竟是個姨娘，應該是不會怎麽樣的，但現在想來，這只怕是一個開始，大姨娘院子裏的人從來不與主母院子裏的人有什麽來往這話是不對的，大姨娘院子裏的下人再怎麽對大姨娘忠心，到底是沈宅的下人，最終聽命的還是那位掌握了他們的賣身契的生死大權的當家主母而已。
大姨娘那所謂的純臣，在權利面前，顯得可笑極了。
想明白這一點的二姨娘，忍不住露出一臉苦笑來，彼時的知夏還不少那麽明白，但二姨娘心裏知道，不論她能得到多少沈父的愛，還是有多少恩寵，都擋不住她身邊的那些暗刀子，這些消息仿佛都在告訴她，若是有絲毫對那位當家主母不敬的想法，都會嘗到苦果。
那種無人可用，無人可信的感覺。
極盡了世間所有的望眼欲穿。
當然了，這也僅僅是二姨娘的揣測而已。
“姨娘到底是個心善的，其實就奴婢而言，大姨娘又何嘗不是在作繭自縛呢。”
知夏從衣櫃裏翻出了一件薄紅色的外套披在二姨娘那一身裹衣之上，見著二姨娘那目色裏還有些精神恍惚，便出言安慰道。
“在這沈宅之中，所有的丫鬟奴婢的賣身契都掌握在主母手中，很多時候，奴婢們也是身不由己的，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奴婢希望姨娘能夠註意些分寸。”
“分寸？”
二姨娘還在這種震撼之中沒有回過神，不過她也更加深刻的認識到了，生活不是戲本子，折子戲上演了一碼又一碼，但到底大家都是看客，可惜在生活裏，一次錯過，便是大錯特錯，再無法回頭了。
“二姨娘聰慧絕頂，想必不會不懂的。”
知夏開口說道，她這話分明便是在警示二姨娘要懂得警言慎行，但同時也表明了不是特別大的事情，她是不會告訴當家主母的。
這是何等的可怕，二姨娘一屁股坐在繡凳之上，目光裏一瞬間是空洞。
再忠心的奴婢，抵不過一紙賣身契而已，思及此，二姨娘笑了笑，開口說道：“你放心，我這人最大的優點便是沒有什麽野心。”
二姨娘想起在府外之時，沈父八擡大轎來迎她，她天真的便以為，自己一個青樓小伶官，從此便能夠做誰的正妻。
“這便也是奴婢喜歡跟著二姨娘的原因了，二姨娘一向是個識時務的人，不惹什麽麻煩。”
知夏見著二姨娘沒什麽大狀況，便從櫃子裏翻出了一些香茗糕擺在桌子上，做活的時候，面上依舊帶著熱切的笑容，看不出前一刻知夏還曾大著膽子威脅過自己家的二姨太，但二姨太自己心中知道，她和大姨太，都不過是沈宅之中被圈養的禁臠罷了。
沒有任何權利，沒有任何親近的人。
求助沈父嗎？
不，這一切正是沈父推波助瀾而成的，她無法妄求沈父為她做些什麽。
那不是她的愛人。
“二姨娘不如去尋大姨娘下會兒棋吧。”
知夏看著二姨娘久不說話，便開口道，實則自個兒心中也暗生疼痛。
“說的是這個理，姐姐最近也是憔悴了一些。”
二姨娘點了點頭，梳上妝便往大姨娘住處去了。
大約是樹倒猢猻散，原本是很喜歡奔去大姨娘院子裏的丫鬟們一個不見，只餘大姨娘的貼身丫鬟在院子裏嘆氣，那眉目裏似乎又有幾分悔意。
“二姨娘來啦。”
遠遠的見著二姨娘那一身秋香色的衣裙翩躚而至，知春勉強打起精神來招呼。
“大姨娘可是好些了？”
二姨娘聽了知夏那一番話，此刻再見知春，心中便有個小疙瘩，但還是和氣的開口問了。
“大姨娘她一直不肯出房門。”
見著二姨娘那張和氣的臉，知春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邀著二姨娘進屋。
從屋外便能夠看見屋裏窗戶緊閉，可想而知屋內定是十分昏暗的，她伸手將門推開，屋內一切擺飾如舊，只是見不到絲毫生氣。
“姐姐，我帶了些許補品來看你。”
借著窗戶的縫隙裏透出的光，二姨娘依稀能夠看到躺在床上的大姨娘。
這屋子裏並沒有什麽異常，但在青樓裏呆過的二姨娘太熟悉那樣的感覺了，寂靜，死寂之中，醞釀了一個女子對這世界的失望，失望得多了，便也就成了絕望。
“妹妹來了。”
床上的女人開口說道，那聲音輕飄飄的，仿佛靈魂已經到了雲端，這具身軀只剩一口活氣，這口氣一出，大姨娘這個人，便也就從這世間消失了。
二姨娘知道，這樣的人，通常是留不住了，但不知道為什麽，此刻的二姨娘，心中竟異常寧靜。
“我來看你了。”
二姨娘坐到大姨娘床邊，輕聲說道，害怕自己說話聲音大一點，便驚擾了即將遠去的靈魂。
“好。”
大姨娘一口氣呼出，一個好字說出來，竟再沒有說任何話了。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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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為何，這位心中最愛她的男子，臨走時，連一個眼神都不曾給過她。
二姨娘失落的扶著知夏回院子，那一陣子，沈父並未造訪她的院落，她像一個被遺棄了的木偶，在角落裏泛滿了灰塵，然而她一直是不甘寂寞的，生活裏沒有了這府中最是位高權重的男人，至少還有那些幾捧瓜子便能夠叫人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的丫鬟下人來排解那漫長的時光。
“你說大姨娘自懷孕以來，我們能廚房可全是按照大夫開的方子給大姨娘做膳的，怎麽就生出了個早夭子來呢？”
這會兒不是飯點，廚房裏便也不忙，是以廚房裏打雜的一個小姑娘加入了由知夏發起的茶話會來，沈宅之中此刻除了大姨娘生下早夭子的事之外，便是管家的妻子也產下了一子，兩兩相較，俱是可憐大姨娘，但又因了大姨娘的做作，都有那麽幾分罪有應得的合理感來。
想乘著懷孕打壓主母的，大姨娘絕對不是頭一個，當然了，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想到這裏，知夏的眸子裏閃過一絲亮光，知道這位一向不愛說話的姑娘一開口絕對是引爆全場的，果不其然那些個丫鬟們聽了那位姑娘的話立馬便議論起來了。
“這八成便是個報應吧。”
“可我覺著這事卻是挺蹊蹺的，大姨娘一向是身體健康，懷孕期間也沒什麽大毛病，怎麽的就生出個早夭子來。”
“誰說不是呢，不過有一件事奇怪，我前些日子看見就知春和知冬兩人在院子角落裏偷偷的碰頭不知道是在議論著什麽。”
“該不會是知春投靠了主母吧。”
“胡說，主母是多麽善良的人，怎麽會做這種齷蹉事，況且大姨娘自入府之後便一直與主母不和，知春對待大姨娘又是忠心極了的，怎麽可能和主母院子裏的人有什麽來往呢。”
一眾丫鬟們紛紛附和著，聊的正歡，遙遙的卻傳來廚房裏催人上工的聲音，那廚房來的姑娘看了看天色，便道了一聲抱歉，往廚房那邊奔去了。
“今日也坐了一下午了，我還得回去看看二姨娘午睡睡醒了沒，我這便是撤了啊。”
知夏打了一聲招呼，便笑著往自家院子去了，而那位想出了如此了得的探聽消息的計謀的二姨娘，卻是才堪堪的起床，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聽完知夏的匯報，原本眉目裏便暗藏的隱憂在那一瞬間愈發的彭勃出來。
她本是覺著大姨娘落敗便也就算了，雖然主母會克扣大姨娘一些飲食用度，但大姨娘畢竟是個姨娘，應該是不會怎麽樣的，但現在想來，這只怕是一個開始，大姨娘院子裏的人從來不與主母院子裏的人有什麽來往這話是不對的，大姨娘院子裏的下人再怎麽對大姨娘忠心，到底是沈宅的下人，最終聽命的還是那位掌握了他們的賣身契的生死大權的當家主母而已。
大姨娘那所謂的純臣，在權利面前，顯得可笑極了。
想明白這一點的二姨娘，忍不住露出一臉苦笑來，彼時的知夏還不少那麽明白，但二姨娘心裏知道，不論她能得到多少沈父的愛，還是有多少恩寵，都擋不住她身邊的那些暗刀子，這些消息仿佛都在告訴她，若是有絲毫對那位當家主母不敬的想法，都會嘗到苦果。
那種無人可用，無人可信的感覺。
極盡了世間所有的望眼欲穿。
當然了，這也僅僅是二姨娘的揣測而已。
“姨娘到底是個心善的，其實就奴婢而言，大姨娘又何嘗不是在作繭自縛呢。”
知夏從衣櫃裏翻出了一件薄紅色的外套披在二姨娘那一身裹衣之上，見著二姨娘那目色裏還有些精神恍惚，便出言安慰道。
“在這沈宅之中，所有的丫鬟奴婢的賣身契都掌握在主母手中，很多時候，奴婢們也是身不由己的，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奴婢希望姨娘能夠註意些分寸。”
“分寸？”
二姨娘還在這種震撼之中沒有回過神，不過她也更加深刻的認識到了，生活不是戲本子，折子戲上演了一碼又一碼，但到底大家都是看客，可惜在生活裏，一次錯過，便是大錯特錯，再無法回頭了。
“二姨娘聰慧絕頂，想必不會不懂的。”
知夏開口說道，她這話分明便是在警示二姨娘要懂得警言慎行，但同時也表明了不是特別大的事情，她是不會告訴當家主母的。
這是何等的可怕，二姨娘一屁股坐在繡凳之上，目光裏一瞬間是空洞。
再忠心的奴婢，抵不過一紙賣身契而已，思及此，二姨娘笑了笑，開口說道：“你放心，我這人最大的優點便是沒有什麽野心。”
二姨娘想起在府外之時，沈父八擡大轎來迎她，她天真的便以為，自己一個青樓小伶官，從此便能夠做誰的正妻。
“這便也是奴婢喜歡跟著二姨娘的原因了，二姨娘一向是個識時務的人，不惹什麽麻煩。”
知夏見著二姨娘沒什麽大狀況，便從櫃子裏翻出了一些香茗糕擺在桌子上，做活的時候，面上依舊帶著熱切的笑容，看不出前一刻知夏還曾大著膽子威脅過自己家的二姨太，但二姨太自己心中知道，她和大姨太，都不過是沈宅之中被圈養的禁臠罷了。
沒有任何權利，沒有任何親近的人。
求助沈父嗎？
不，這一切正是沈父推波助瀾而成的，她無法妄求沈父為她做些什麽。
那不是她的愛人。
“二姨娘不如去尋大姨娘下會兒棋吧。”
知夏看著二姨娘久不說話，便開口道，實則自個兒心中也暗生疼痛。
“說的是這個理，姐姐最近也是憔悴了一些。”
二姨娘點了點頭，梳上妝便往大姨娘住處去了。
大約是樹倒猢猻散，原本是很喜歡奔去大姨娘院子裏的丫鬟們一個不見，只餘大姨娘的貼身丫鬟在院子裏嘆氣，那眉目裏似乎又有幾分悔意。
“二姨娘來啦。”
遠遠的見著二姨娘那一身秋香色的衣裙翩躚而至，知春勉強打起精神來招呼。
“大姨娘可是好些了？”
二姨娘聽了知夏那一番話，此刻再見知春，心中便有個小疙瘩，但還是和氣的開口問了。
“大姨娘她一直不肯出房門。”
見著二姨娘那張和氣的臉，知春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邀著二姨娘進屋。
從屋外便能夠看見屋裏窗戶緊閉，可想而知屋內定是十分昏暗的，她伸手將門推開，屋內一切擺飾如舊，只是見不到絲毫生氣。
“姐姐，我帶了些許補品來看你。”
借著窗戶的縫隙裏透出的光，二姨娘依稀能夠看到躺在床上的大姨娘。
這屋子裏並沒有什麽異常，但在青樓裏呆過的二姨娘太熟悉那樣的感覺了，寂靜，死寂之中，醞釀了一個女子對這世界的失望，失望得多了，便也就成了絕望。
“妹妹來了。”
床上的女人開口說道，那聲音輕飄飄的，仿佛靈魂已經到了雲端，這具身軀只剩一口活氣，這口氣一出，大姨娘這個人，便也就從這世間消失了。
二姨娘知道，這樣的人，通常是留不住了，但不知道為什麽，此刻的二姨娘，心中竟異常寧靜。
“我來看你了。”
二姨娘坐到大姨娘床邊，輕聲說道，害怕自己說話聲音大一點，便驚擾了即將遠去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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